9/30/2007
我曾侍候過英國國王
我曾侍候過英國國王
Author: 赫拉巴爾
★★★★
我負責養護的這段路,用我親自捶碎的小石子填充的這條路,很像我的一生,在我身後的野草長瘋了……
赫拉巴爾以說書的方式,快筆勾勒出捷克底層的生活。一幕幕看似滑稽突梯的鬧劇背後,是讓人流不出淚的悲哀。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一個乾巴巴的小個子學徒,必需記住兩個守則,一是必須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一是必須看見一切,必須聽見一切。
這個小個子學徒呢,就像我們所有人一樣。好吧,不要太偏激,保守一點說,就像我們大部分的人一樣,想要躋身不是自己現在所屬的世界、人群中。他親自到杜比采製衣公司時取燕尾服時,喜出望外地看著他的充氣驅體,高高地飄在倉庫天花板底下,與將軍、軍團指揮官、著名演員的充氣上半身掛在一起,彷彿他已躋身於那些人之中。
誤會,不被信任的無奈。第一次,是他哭著離開了寧靜旅館;第二次,是在巴黎飯店,伺侯過阿比西尼亞皇帝當天的小金匙事件,他險些在森林裡上屌自殺。
「就在德國人槍殺捷克人的同一天,我卻讓人擺弄我的生殖器,好讓自己夠格與一個德國女人結婚。我突然感到莫大的恐懼;那邊在殺人,我卻抓著自己的生殖器站在醫生面前,陰莖始終無法勃起和流出幾滴精液來。」
他好不容易終於同他傾心的漂亮的淺髮姑娘麗莎結婚。結婚旅行後回到他曾當餐廳服務員的傑欽小鎮的當晚,麗莎穿了件長袍,眼睛裏沒有情愛,只充滿著義務,「對他們的血統和榮譽的義務」。她祈求「日耳曼蒼天上的所有人,所有尼貝龍根人」。「麗莎祈求他們幫助她按照她的願望懷孕,按照日耳曼的新榮譽,讓她的肚子孕育出新生命。他將按照新血統、新觀點、新榮譽的親規範來生活。」而他的反應是,「不禁感到男人所擁有的男性的一切都開始離我而去」,被安置在如同「一條高貴的公狗和一條高貴的母狗所要完成的任務面前」。
這個小學徒,藉著戰爭財,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百萬富翁水準的資產,這些財富是麗莎跟著德軍清肅猶太人時搜括來的。然而沒有人承認他是百萬富翁。他費盡苦心進入百萬富翁集中營,依然不被那些人所接受,不被那些在戰爭前就是百萬富翁的人們所接受。
故事接近尾聲,這個落魄的百萬富翁,來到荒野,遇到一位文學教授與來自馬什內巧克力工廠的瑪拉朵。他見證了自己與瑪拉朵的蛻變,在文學薰陶下,在詩集的鑄造下。瑪拉朵成了帶書的美女,他看著「她的手指如何虔誠地懷著敬意翻閱書頁,像拿取聖餅一樣地用她乾淨的手指一頁一頁地翻閱著它」。故事的主角,並沒有與她發生什麼曖昧關係,在他的記憶中,她「猶如那富有共振性的雲杉」。「她整個魅力就是一部從裏到外,由一雙眼睛傳給另一雙眼睛的調音器」。向來只看只看女人下半身和腰和腿的他,對瑪拉朵,他卻將目光和渴求移向上方,「移到她美麗的頸脖上,她翻著書本的美麗的手上,她放射著美麗光芒的眼睛上」。
故事的最後,他來到了幾乎是深山老林的地方當養路工,一個誰也不願去的公路上。這條公路象徵著他的一生,他對公路的維護工作象徵著他對人生的回顧。「我負責養護的這段路,用我親自捶碎的小石子填充的這條路,很像我的一生,在我身後的野草長瘋了。只有我正在幹活的這一小塊地方,還能看得見我的雙手留下的痕跡」。疏離、孤立,他看著這他養謢的公路,想著自己的人生。「這生命的軌跡往回呈現在我面前,彷彿與我無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彷彿我至今的一生是一部長篇小說,一部別人寫的書,只不過惟獨我擁有打開這本書的鑰匙。儘管我的道路從頭到尾都長滿了雜草,但也只有我自己是我這一生的見證人。而我像用十字鎬和鐵鍬養護馬路一樣,用回憶養護著我往回通到往昔的生活之路,以便我能透過懷念回到我願意回憶的地方」。
晚上,他開始嘗試用字母、用寫作,來自己詢問自己,「尋找往回走的路,然後再沿著這條路走,扒開覆蓋了我的過去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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