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本能

國小的時候，那時候應該是小四上吧。那時候，數學的課程是在教乘法
，我的腦袋很不靈光，連個乘法都不會，班上的人都會了，偏偏我就是
連直式乘法都不懂，每次數學習題作業我都是空白交過去，不然就是亂
掰一個我覺得差不多的答案。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師指定了一位頭髮總是編得很可愛的女同學作
我的小老師。那時後我不知道不會乘法怎樣，現在想想還真可怕，去「
天天都騙你」一定會被「三個比較便宜」騙到(註一)

那位可愛的女同學，她真得很熱心盡責又有耐心，記得她好像是班級幹
部的樣子，每天早上都跟我一對一，催我心臟的油門。人家當時是害羞
靦腆的小男生，每天早上心跳都矜(註二)到極速。

每天早上第零節，她都會教我昨天的習題。我真得很笨，要她每題都教
，她連下課時間都在教我。等到作完了，我也是最後一個交作業，那時
雖然有她的專門指導，但是我每天回家還是都在玩、看卡通、看八點檔
，數學完全沒有一點起色。

有一次，她直接把她的作業給我抄，她的朋友看到，問她說：「妳不教
他喔？」那位可愛熱心盡責又有耐心的女同學，亦為我的小老師說：「
那種人，不教也罷。」句號，沒錯，一個平靜，不帶一點情緒的句號。

從那一刻起，我把數學課本從頭開始看，乘法從頭開始學，仔細思考那
個直式到底是怎麼算的，每節下課都在想，每節下課都在算，回到家也
在算，沒有算到一個進度，不去看龍王號，不去看包青天，對當時的我
來說，勾踐臥薪嘗膽大概也莫過於此。

就因為那一句話，我的數學得救了，我現在能學微積分、工數、線代，都
要感謝她，那位那位頭髮編得跟人一樣可愛熱心盡責又有耐心的女同學。


到了下學期吧，記得應該是小四下，那時的國語課，每課都會考一次試。
老師教完一課之後，都會考「圈詞」，就是教完一課，老師都會選出幾個
詞，二十個以上吧。

然後考試的時候，老師發一張測驗紙下來，會把詞寫在黑板上，寫注音，
就是要我們寫出國字，寫國字，旁邊加個刮弧，就是要我們寫出注音。
每次考試不到60分，就要打手心，用那種從木椅上拆下來的厚實堅硬，
不知累積多少正太及蘿莉的眼淚的木板。

想當然爾，我一定是每次都要出去被打的那個。考試的時候都要跟旁邊的
同學交換改，那時我旁的是一位總是帶個髮桍可愛大方的女同學，每次都
是她改我的考卷，改完我就出去被打……。


有一次改一改，她把我的考卷還給我，示意要我把幾個答案抄上去，然後
她再把分數寫上去，從此，我終於不用再出去去被老師打了！幾次之後，
她叫我自己改，然後她跟別的女同學交換改。不知道她是不忍害我又出去
被打，還是不希望我的鬼畫符玷汙她的考卷，我想後者的可能性高些。

從那次以後，我都自己改自己的考卷，以我對那奪淚銷魂板子的恐懼，我
每次都會自己偷改答案。有一次她看到了，我猜她應該早就知道了。她說
：「我愈來愈瞧不起你了。」又是一個平靜，不帶一點情緒的句號。

人家說，不經一翻寒徹骨，焉得梅花樸鼻香。從此以後，我每次考試前，
都會在家練習寫那些「圈詞」，沒練熟不看彈平，不看施公奇案。因為她
那句話，我再也沒有出去被老師打過，至少國語課沒有。之後，我會在老
師教完之前，自己先圈出老師可能圈的詞。後來我開始自己去看還開始沒
上的課。

升五年級後，我開始去圖裡館借書來看，我能養成閱讀的習慣，都要感謝
她，那位總是帶個髮箍可愛大方的女同學。


上國中以後，忘了什麼時候，有位女同學告訴我說。剛上國一的時候，我
每天都是帶著便當、雨傘、水壺、塞得很厚很重的書包上下學，面部還會
不時抽動，有個理化老師也會，我覺得他真有親切感。看起來活像個「憨
呆」，見到我都會投以同情的目光。


剛上國一幾週，有一次考英文。當然那又是交換改考卷了，我改我前面同
學的，第一排的健康可愛女同學改我的。那時我在最後一排，後來隨著年
齡的增長，我愈坐愈前面……。

我前面那位英文考得不好，我建議她先學會音標，用拼音來背。這句被那
位改我考卷的健康可愛的女同學聽到。她說：「我都不會音標了，你怎麼
可能會。」一個理所當然的句號。

從此以後，我很乖。每天都有讀一點英文，國中都有乖乖維持在班上前三名
，除了國三下進入叛逆期外。但是英文還是不強，唉。國中開始，我每天在
家都會唸書，能養成今天的學習態度，都要感謝她，第一排的健康可愛的女
同學。


註一：有些大賣場會用買三個比較便宜來促銷，例如一條土司三十五元，買
三條算一百一十五元。而某法商Ｘ樂福的廣告詞是「天天都便宜」，笨板鄉
民以「天天都騙你」戲稱之。

註二：矜：唸作「哥一恩」，源自閩南語，有堅持、僵持、到達一種極限之
意。